女兒高二了，這次月考全班四十多位第六名，她很不爽，每天留校夜自習到九點多，雖然數學九十多，但背科無論怎麼背就只能七十多，而別人都九十多。更令她忿忿不平、無法釋懷的是，她讀得要死要命第六名，有一個同學上課幾乎都在睡覺，卻考第八名，只差她兩名。

          「怎麼會這樣？」女兒自己想不透。

          「那你學她上課也開始睡啊！」

          「那樣我會更慘。」

          歷史、國文、公民這些要背的科目連班上均標都沒有，還好數學贏均標二十分。同學要女兒多看小說及相關故事會較有幫助，卻被我吐槽：「沒有用啦！我也曾買整套歷史書給你看，結果你看一看也是忘了。」

          「你怎麼那麼了解我？」女兒微笑回答。

          「哎！認識你十多年了，怎麼不了解？」

          這種「頭腦特製」的人，你要有耐心陪她磨，一刀一刀的砍，一次一次的抽問，就像磚塊一塊一塊的疊上去，別無他法。當東西有辦法真正進入她的腦袋後，她就會記得比你久，比你深，說出來的條理邏輯比你清楚，解釋得比你詳細。所謂的「大隻雞慢啼」就屬此類，需要多一道手續、多一次解釋、開發，如果大人提早繳械，舉白旗投降，這隻雞就永遠不啼了。

          有一次女兒氣呼呼的對我們說：「真是教育失敗，想不到也有這種人？」

          她在網路登記的社團，從第一志願到第六志願，全被篡改成冷門社團，害她錄取到第四志願，很不爽，媽說話了：「誰叫妳那麼『憨直』，忘了改密碼？」

          「什麼叫憨直？」女兒憨直到聽不懂。

          「憨直，說好聽一點就是沒什麼心機，一根腸子通到底不會變通；說難聽點就是笨啦！」

          女兒尷尬的微笑，嘴唇翹到可吊上半斤豬肉，瞪了媽媽一眼：「沒心機有什麼不好？」

          其實，在小學時我真的無法接受這麼鈍的孩子，人家教一次就會的東西，她要教三次，甚至還不一定記住，氣得半死，新手爸媽也不懂，所以她曾經被我罵得很慘，這麼不認真。

          許多人不相信，但日常一些經典事蹟都可以出一本專輯了，不勝枚舉。

          在小學時我拿歷史課本抽問她：

          「西班牙被誰打敗？」

          「荷蘭人。」

          「那荷蘭人被誰打敗？」

          「西班牙人。」

          我馬上從椅子跌下來。那到底誰打敗誰？

          她在高中的自我介紹中，提到自己比別人鈍了一點：爸爸以前笑我少了一根筋，自己閱讀不多，又有閱讀障礙，常常看了下一行忘了上一段，一般人只要「看」書就能了解整本書的大意，而我即使「背」書還未必可以融會貫通，但也只能默默接受，因為這是個事實。

          但她很有自信，她又寫說：我敢說，我比其他人都還要認真。雖然沒有資優生的頭腦，卻有他們沒有的態度。國中生活就能證明。希望我的努力可以彌補我的遲鈍，也可以換取優秀的成績！加油！

          一次寒假，女兒自己翻出媽媽剪下模擬考卷錯誤的試題大笑：

          「數學最簡單比大小的，我知道a大於b，卻選b大於a。」

          「你不知道喔！去年看你考卷都是錯比大小的白痴題，從小學錯到高中，白白送人分數。」

          「你沒生給我比大小的基因啊？」

          媽媽只能微笑，無話可說。

          瓜無滾圓，人無十全，「歹歹馬也有一步踢」。往正面想，以欣賞的眼光相待，就是因為憨直，所以她願比別人認真、努力，願笨鳥先飛。為人古道熱腸、笑靨迎人、不亢不卑、逆來順受，甚至到了唾面自乾的程度。看她每天快樂學習的樣子，真的應驗了一枝草一點露，每人各有一片天。我曾試問聽眾下一句怎麼對？有一位也很「憨直」的媽媽馬上舉手：「我知道，我知道！兩枝草兩點露。」全場昏倒。

          父親說是「壁邊薔吃斜雨」(台語)。我店門口就曾有一棵，在水泥地間小裂縫，屋柱邊約三十多公分，發揮它很強的生命力。

          我和太太教這個女兒，累過、辛苦過，但以包容、欣賞的角度鼓勵她、感動她，「氣得半死」已成過去式，在她身上我要證明一件事：一步一腳印總有一天必能破繭而出、異軍突起！

關鍵字：學業、態度